【弘扬北疆文化 赓续中华文脉】长河脉动润绿洲——黄河文化系列报道之五-凯发k8官网
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,河套地区在黄河的时空发展史中,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。黄河一泻千里、绵亘万年,始终桀骜不羁、难以驯服,在这里却“黄河百害,唯富一套”;明明处于中国北方干旱少雨的荒漠地带,却水网纵横、宛若江南。
这是大河之功,来自大自然与黄河母亲的独有赐予,但更重要的,则源于人类自身的拼搏、实干与智慧。
千百年来,这片土地上的人们,探索规律、顺应自然,进而科学利用、奋力改造自然,与大自然相互“成就”、和谐共生,用纵横水网“编织”浸润出中国北方干旱荒漠化地区一片稀有绿洲。在此期间,不仅形成了内涵丰富的独特精神内核,也让河套地区在浩瀚广博的黄河文化中,呈现出独一无二的文化图景。
大河之功:从古湖盆地到天赋河套
“正是河套平原稀有独特的地理构造,为河套灌区奠定了天然稀有的地理基础!”内蒙古河套灌区水利发展中心文化处文化科科长赵志刚说,他向记者讲述了河套地区黄河的演变史。
是什么创造了河套的“稀有”与“独特”?
在黄河未形成之前,广袤的河套平原为一处大型古湖盆地。之后,随着地球板块运动,喜马拉雅山脉、青藏高原不断隆起,中国西高东低的地势形成,黄河流域彼此独立的各古湖盆开始泄出、流淌与交汇。大约在10万年至1万年前,发端于青藏高原的滚滚洪流终于冲破重重障碍东流入海,一条完整而年轻的黄河由此诞生。
“河套”地名由来众说纷纭,有一种说法是:古黄河在河套平原西南端分岔为南北两条河,其中南河为支流,沿着河套平原南端向东流去;北河为干流,受阴山山脉的阻挡,绕着河套平原的西、北、东端转了一个大圈后,与南河交汇继续行程。因为被南北支、干流完全圈套起来,这片平原得名“河套平原”。后来,由于乌兰布和沙漠不断向东侵袭壅堵,最终使北端的古黄河干流被迫改道南移,迁移至现在的河套平原南端。这一重大的改道事件,大概发生在1850年前后。
“这种地理构造极为罕见,是大自然与黄河对河套平原的莫大恩赐。”赵志刚说,由于河套平原西高东低、南高北低的地形地貌特点,再加上南有黄河干流可以便利引水、北有黄河改道后遗留下的故道可以便捷排水,为日后建设一首制七级灌排配套的大型河套灌区,奠定了天然的地理基础。赵志刚介绍,正是拥有这样天然的地理条件,才促成了河套平原的繁荣兴盛,这也是今日“天赋河套”品牌概念的来源之一。
“忆往昔,秦汉戍而北魏垦,非唯地利;唐劝耕而清疏浚,亦赖人勤……”位于巴彦淖尔市临河区的黄河水利文化博物馆的馆赋,清晰描绘了河套灌区2000多年的开发史。
千百年来,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始终没有停止探寻脚步。史料记载,秦始皇时,迁3万户开垦河套,“黔首自食其田”,开始了河套灌区第一次大规模水利开发;汉武帝时,“募民徙朔方十万口”,出塞入套开荒种地;唐贞元年间,“凿咸应、永清二渠,灌田数百顷”;清光绪年间,王同春开凿八大干渠,灌溉面积6.67万公顷……
经过历代特别是近代以来大规模开发,河套逐渐成为渠道纵横、田畴相连、桑麻遍野的膏腴之地。如今,河套灌区内原有的古代水利工程少有实物保存,但却留下许多治水技术和灌溉经验,以及水利诗词歌赋、民间故事等,成为珍贵的水利文化遗产。
精神源起:能绕地球赤道一圈半的纵横水渠
今天的河套灌区,东西长250千米,南北宽约50千米,拥有七级灌排渠(沟)道共计10.36万条,各类建筑物18.35万座。假如将阡陌纵横、密如蛛网的渠沟首尾相连,可以绕地球赤道一圈半。
新中国成立后,一系列大规模水利工程建设,使河套灌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,不仅成为名副其实的“米粮川”,也凝聚起伟大的治水精神,为璀璨的黄河文化注入新的精神内核。
在这个全世界首屈一指、亚洲最大的一首制自流引水灌区内,黄河水通过渠首和1条总干渠自西向东引入灌区,再经过密密麻麻的供水和排水系统汇入乌梁素海,最后退入黄河,完成灌溉使命。
“河套灌区内的七级引水工程体系,宛如人体内的动脉供血体系,为整个灌区引入新鲜的黄河水;七级排水工程体系则像人体的静脉回血体系,有效解决着灌区的洪涝排水问题。”赵志刚形象比喻,整个河套灌区如同一个同时拥有动脉和静脉系统的有机生命体,将黄河水源源不断输送到每一块土地,润泽生灵万物。
浩瀚工程,出自几代人、数十年的接续奋斗——三盛公水利枢纽工程和总干渠工程,数万人参加建设;开挖全长248千米的总排干沟,15万人日夜奋战;不断拓展的“毛细血管”沟渠,已无法计算究竟有多少人参与建设,付出过多少血汗青春。
1967年夏,经过10年艰苦建设,包括三盛公水利枢纽、总干渠渠道,以及总干渠分水枢纽工程等在内的一首制引水工程体系建设完成。“这相当于在河套大地上再造了一条拥有现代化枢纽的‘引水黄河’,也像黄河母亲诞生下一条‘儿女河流’,当地老百姓直呼其为‘二黄河’。”赵志刚说。
在以“二黄河”工程为代表的河套灌区建设中,涌现出无数可歌可泣的人物,展现出不畏艰辛、无私奉献、勇往直前的艰苦创业精神。
在野外工地干活,一些破房、牛棚、羊圈,甚至狗窝、兔窝成了人们的栖身之所。如果连这些都没有,他们便在向阳的土坡上挖一个大坑,上面用柴草、泥土覆盖,地面铺些小麦秸秆,便安了“家”。饮用水都是就地解决,有井水吃井水,没有井水就吃卫生条件很差的渠水;每顿饭不是几个硬邦邦的窝头,就是用糜米、土豆、白菜叶熬成的菜粥。
尽管条件艰苦,人们却干劲十足。乌拉壕村的高步升老人当年力气极大,在开挖“二黄河”时,他硬是将一根10厘米宽的担杖挑断。老人回忆,当年干活时他的后背经常流着一股指头粗的汗水,衣服总是湿漉漉的。夕阳西下,收工令已发,人们却不愿停下手中的活计,而是将最后一担土装满压实运到渠堤之上。他们将这最后一担土称为“英雄担”,每天都在暗暗较劲,看谁装得最满最实。天寒地冻,为了挖最难挖的泥水方,人们把小腿泡在冰水里干活,许多人为此落下关节炎的毛病……凭借锹挖肩挑小车推,河套人民硬是完成了“当惊世界殊”的历史壮举,创造了黄河流域最大的引黄灌区。
回望历史,在河套平原发生过的那一个个感人至深的动人故事,那一曲曲气壮山河的豪迈凯歌,将始于“大禹治水”、千百年来流淌在中国人血液里的治水精神进一步发扬光大,并赋予新的内涵,为流淌千古的黄河文化书写了一幕精彩绝伦的壮丽篇章。
历史假想:如果没有河套灌区
行走在河渠纵横的河套灌区,绿树成荫、沃野千里、鸥翔水美。眼前的美景令人不禁遐想,如果没有河套灌区,会是一副怎样的景象?
不妨作一番历史假想。
如果没有河套灌区,这段黄河难以安澜。黄河“善淤、善决、善徙”,历史上“三年两决口、百年一改道”。在没有采用一首制之前,河套灌区直接从黄河多口引水,常常出现“天旱引水难,水大流漫滩”现象。采用一首制即一个口子引水后,河套灌区成为黄河中上游流域最大的泄洪区,“二黄河”就是其中最大的泄洪通道。
如果没有黄河灌区,物产丰饶的“塞北粮仓”无从谈起。大型水利工程,将河套人民旱涝保丰收的梦想变为现实。古时,这里灌溉面积仅有数十万亩,粮食年产数百万斤;新中国成立前,发展到300万亩,粮食年产3亿斤;如今,已扩大到1150多万亩,粮食年产约60亿斤,供应全国甚至出口海外。
如果没有河套灌区,更不会有这片荒漠上的稀有绿洲。从卫星云图上看,河套平原的四周都是荒漠地带,唯这一片绿意葱茏。这里西接乌兰布和沙漠,年均降水量不到200毫米,年均蒸发量却超2000毫米。通过万千渠道,水润河套,使不毛之地植被茂盛,森林覆盖面积达21%,不仅阻止了乌兰布和沙漠东侵脚步,还为京津地区筑起重要生态屏障。
历史不能假设,千百年来,河套人民通过持续不断的水利开发,用血汗与智慧创造了历史奇迹。河套地区2000多年的经济社会发展史,就是一部由黄河水流淌出来的水利开发史,也是一部伴随着水利工程建设绵延不衰的水利文化史。
精神是文化的内核。
河套水利文化中,既包含“敢想敢干,苦干实干,干成干好”的治水精神,也涵盖了探索规律、循法自然的科学精神,以及中国人流传千年的尊重自然、顺应自然,在改造中保护、与大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文明理念,是黄河文化的重要组成。
今天,河套灌区已走上信息化、智慧化之路。现代化,是河套灌区的未来,也是河套灌区的使命。
在河套灌区水量信息化监测中心,50米长的数字墙上清晰地显示着河套灌区实时监控视频,1000多个采集节点源源不断将水位、流量、气象等数据输送而来。信息化,正在不断提升河套灌区精细化管理水平,促进水资源绿色高效利用,续写着人水和谐新篇章。
水脉牵系着文脉。对于河套水利文化的挖掘整理工作,正在抓紧进行中,近年来,灌区兴建起黄河水利文化博物馆,出版推出大量书籍、纪录片以及电视剧等,不断推进文化建设,提升河套水利文化的影响力和知名度。
长河脉动,千古不息。
2019年9月4日,在第三届世界灌溉论坛和国际灌排委员会第70届执理会全体会议上,内蒙古河套灌区被收录为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名录。各国专家盛赞其为“具有生命力的活的遗产”,具有“可持续性灌溉的智慧”。
作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典范,千年基业——河套灌区,在留给未来的宝贵财富中,不仅有物质的,也有精神的……(记者许晓岚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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